病入膏肓_吹笛者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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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笛者 (第2/2页)

,去打下一个又一个的气孔,去用心灵体验管弦乐的美妙。可却在出师考核的时候,对她耗费数十个日日夜夜拿出的乐曲,给出一句空有灵气的评价。骄纵如她,傲慢如她,怎么能欣然接受这样的结局?她那时只觉得宋云柬耳朵老花了,听不出什么。

    这始终是她完美人生的一根倒刺,不上不下。多年过去,如此惨痛的代价之下,她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满眼只有慕若尘的她,何来闲暇去经历其他?她固执向所有人讲述着她灼热的爱恋,却忘记了奏乐里最本质的东西。她不该单是为了爱情,她是为了将这世间一切的美好,以别样的方式娓娓道来。好在,她只用了三年,还不算太晚。

    人在山中,时间似是停滞。她多数时间都在跟着宋云柬上山,在大片大片的竹林中探查,常因动作麻利得到夸奖。

    久处闺中,情感单调,便以为那一人就是永恒的天地。思及此处,她只得对过去的自己哭笑不得。

    “六年前,若尘带你来时,我是挺意外的。”某日,宋云柬带她处理林中杂草时,突然说道。

    “为什么意外?”南氤接下话茬。

    “你同他呆了八年,应该知道他有什么问题吧?”宋云柬仰头,雪白的胡须被风刮得有些散。

    “我知道,情绪感知障碍。”南氤眯起眼睛,脑中尽是些不好的回忆。

    她清晰极了地记得,她万念俱灰,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什么连一句提醒,一句警告都不愿意给她?他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是啊,为什么他要对她一厢情愿的情感做出回应呢?可又为什么,他连在悬崖边拉她一把都不愿意?她何曾让他不顺心过?

    “一个共情障碍的演奏家。”宋云柬锊了两下胡子,“我当年认为这绝无可能。但他做到了,且自成一派。我以为他会找一个同他有相同病症的学生,或是干脆独善其身。”

    他突然转头看向她:“他选了你。你的确天赋异禀,可你最擅长的恰恰是共情。这就像是让一个自幼失聪的人去欣赏音乐,无稽之谈。”

    “并非所有的碰撞都能产生叠加效应。”

    南氤偏头,缓慢地平复着左胸口的钝痛感。

    错了,一开始就什么都错了。从那个透着晨曦的落地窗开始,从学校统一摆放在练习室的谱架开始,从他沿着座位的空隙朝她走来开始。她应该赖一次床,应该逃一次学,不管她做了什么,那日都不该去学校。如果早知这是一场横跨她三分之一人生的劫难。

    江采莲每天晚上都会给她做针灸治疗,偷偷地告诉她,宋云柬年轻的时候就自视清高,目中无人,对旁人的点评刻薄且难听,以致肺腑之言无人愿听。这么多年,拜师的多,逃跑的更多,能忍得下来的,也就一两个。而她,得了评价还能在愤怒中仔细反思,多年不忘,甚至拿出让他说不出话的作品,着实罕见。

    不知是不是巧合,夫妻二人都时常提及那个人。

    还是个翩翩少年时,便孤身一人前来拜师学习。和她一样的年纪,不仅容貌极为出尘,身上也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孤傲。过目不忘,才思敏捷,只是总演奏不好情感投入颇多的曲子。节奏准确,曲调准确,可就是无法令人满意。

    后来才知,原来是有着那样的问题。

    可即便是生来无情之人,出师后来探访的次数,也远胜于满口义气之徒。

    半年闲云野鹤的生活,转瞬即逝。她又写了好些曲子,祖师爷刁钻的耳朵似乎总能挑出毛病,但大体总是称赞她的。

    渐渐,指节不会再因为练习而发肿,接口处只剩一道浅疤,她拿出尘封已久的练习曲,直到演奏起来再无困难。

    离开时,南氤深深跪下,感激涕零。年迈的老夫妻只爽朗一笑:“以后记得多来看看。”

    她在地上磕下一个响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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