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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 (第2/3页)

候会想,是不是不报警比较好。

    纯白一片的病房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女人卸下了她全身的刺,恢复了她身为母亲的柔软,变回了那个在男孩床头温柔讲故事的女人。

    “阿徴,对不起。”女人唇色苍白,“原谅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瘦弱的男孩长成了高大俊朗的少年,眉目像年轻时候的她,笑起来应该是温柔多情的,可惜她很久没见过他的笑了;嘴唇和鼻梁则像他的父亲,凉薄锋利,抿着唇淡漠着不说话的样子,就更像了。

    女人最终也没有等到少年的回应,她闭上了眼,鬓发间划过一滴忏悔的泪。然后白布裹尸,结束了她荒唐可悲的一生。

    席徴很奢侈地买了一箱酒,坐在院子里看着模糊的月亮和远处的繁华灯光,一瓶一瓶喝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喝酒。邻居劝他节哀顺变,可他一点儿也不难过。他只是心里很空,想填点东西进去。

    城中村的环境说不上好,放眼望去,残垣断壁居多,连盘根的常青树身上都是岁月斑驳的痕迹。

    他第一次喝酒,越喝越清醒。于是他停止了这种愚蠢的行为,穿梭在夜晚的城市里。走过几条僻静的街道后就是繁华喧闹的不夜城。

    公园里人来人往,他坐在长椅上,听着燥热的蝉鸣看着孩童们奔跑,大人的笑语声和儿童的嬉闹声在公园里混成遥远的天音,从他身旁缓缓流淌而过。

    “哥哥,哥哥。”

    感觉到有人拽了拽他的袖子,他才终于注意到眼前这个少年,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眼睛澄澈明亮,弯着嘴唇笑得很干净。

    和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脸色冰冷,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许是夜色太浓,公园里暖暗的路灯又太柔,将席徴的脸部轮廓氤氲出些许平和的意味。少年没有感受到席徴的冷淡和拒绝,弯腰凑到了席徴的跟前。

    “哥哥,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啊?”少年双手合十,恳求道,“很简单的,等会儿我妈来找我,你就说我一直在这里遛狗。”说着,少年扯了扯手上的狗链。狗链那头,是一只小金毛。

    席徴视线短暂的在狗链上停留了一会,重新又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正巧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声:“嘉羽?你跑哪儿去了?”

    “在这儿呢,妈。”少年转过身对着声音的方向招了招手,“我带着小斑点一直在这遛弯呢。”

    女人将信将疑地看向了少年问:“是吗?”

    “是的。”少年的双手背在身后,左手食指反复绕着大拇指尖摩擦转圈。

    居然撒谎还有小动作。

    席徴忽然站起身,难得起了点逗弄的心思。他看着少年,薄唇微勾说:“是吗?我怎么记得你是刚才才过来的?”

    “……”

    席徴转身往旁边的一条小路走,不再管身后的鸡飞狗跳。

    “妈,你听我说。”

    “我只是去网吧找燕鸣玩而已,没玩游戏!”

    “这回是真的!!!”

    -

    公园里发生的这件事只是席徴荒芜的年少时光里的微不起眼的一根杂草。

    他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如同过往所有的事一样。

    -

    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这间逼仄狭小的出租屋,眉头拧得很深。屋外还等候着一批人,名贵的汽车停在坑坑洼洼的路边,引来了一群青年男女的驻足。

    男人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席徴,两个人抿着几乎一样的薄唇对视着。

    “谢徴,高考理科状元?”

    席徴还没有去查成绩,也不知道学校已经挂起了大红的横幅,高考这样的人生大事,他好像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个男人,他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一双眼眸古井无波。

    男人的眉越皱越紧。

    “去跟我做亲子鉴定。”

    -

    席徴多了一个父亲,名字由谢徴改成了席徴。

    “我当时并不知道你母亲怀孕了。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向你爷爷妥协,和她离婚。”席文璋说,“她太固执太高傲了,竟然选择了净身出户。不然也不会让你苦那么多年。”

    席文璋让下人给席徴从头至尾置办了一身行头。17岁的少年已身姿挺拔如孤松独立,被细致装扮后,身上那种冷清疏离的气质便越发明显。

    “果然是我的儿子。这样的气质,像年轻时候的我。哈哈哈。”席文璋并不介意席徴的冷淡,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高兴地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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