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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冤家 (第2/2页)
却也难免式微衰败之相,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划者无一;且谢公曾定下袭爵不以嫡长唯论才干,各房因争祖荫罅隙颇深,勾心斗角、排挤倾轧之事数不胜数,直至靖难归来的谢宥第三子谢忱被延初帝钦点为世子,明面上的龙争虎斗方偃旗息鼓。 谢府中人虽不敢上脸儿为难,便将一众庞杂冗繁的府中大小事务全堆给赐婚嫁与谢忱的新妇云青,美其名曰当家主母。云青脾气最是好强争性,刚过门便遭这般拿捏,却硬撑苦熬也不肯露怯半丝,加之丈夫待她相敬如宾,无处述说委屈,很是挣扎了一段日子。 当时寄住谢府中的谢赦之女慎孜孜按理算来为云青的表小姑,亦是曾经的闺中手帕密交,虽然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倒于记账理事等上颇为精通练达。她早已同工部尚书安乔的幺子安良定亲,如今遭逢变故,安家不曾毁约退婚,还送信来道已在为亲家打点疏通,慎大人才华人品尊贵,定很快守得云开见月明,劝谢赦毋需忧虑。云青故借口教慎孜孜统筹中馈,才在她的协住下渡过了新婚初期。 后慎基元被起复为翰林学士承旨,慎孜孜出嫁,谢府因盛宠再兴,云、慎二人的独子出生相差不过五天。 相识二十余年,安骞却是像耗子怕猫儿般怵谢黎这个表弟,无他,按安骞的话来说,谢黎自小便是个冷脸的活阎王,谢府里同龄的一窝儿精怪妖魔,唱念做打的宅斗手段还稚嫩拙劣却也够膈应恶心人,但却没有不怕他的——因不管什么花花肠子在实打实的拳头面前都得打结,偏生四皇子还最喜欢来府上同谢黎做耍,是以几乎无人敢捋虎须。 而安骞纯属自作孽兼倒运,在谢府家塾中读书时触了这个姑表弟的霉头,被收拾得哭爹叫娘的,回家还不敢告状,从此见了谢黎便腿肚子转筋,直到老大了都未曾好转,而谢黎也没放过他,有意无意,总会让安骞不好过。 去年下元节,安骞在洛京最豪华的来运赌坊豪掷耍乐,脑袋一热,竟将安老尚书六十大寿辰时先太皇太后所赐的花丝镶红宝实金长命锁给扔进了筹码里,结果被结过梁子的晏国公家的小霸王刘青锋给抄了底,两人血拼得直接将赌坊砸了个稀里哗啦,最后安小少爷很丢脸的没有打赢,长命锁也给抢走了。 想着这寒碜事儿将要传得洛京城人尽皆知,安小少爷不敢回家,去郊外的庄子躲闲养伤,又气又疼一晚上没能阖眼。哪知道,第二日清晨,散值的谢黎便光临安府,将那长命锁交还给了安侍郎与慎夫人,道是昨夜羽林军巡至启饶街,恰遇武侯卫出勤这来运赌坊,自己了解了情况后赔偿店家损失,又去晏国公邸上讨回长命锁;因着乃御赐之物,警告赌坊的人不得生事传播,顺便将安骞这个月在保暖小阁、斗春馆、偎红倚翠楼等等等场所赊的旧账都结了,表姑母与表姑父毋需担心。 慎夫人自是千恩万谢,安侍郎则脸色精彩纷呈。送走了表侄,立时吩咐家人去洛京所有的章台柳巷查清儿子底细,仅是一个月的吃喝嫖赌烂账,就让安侍郎看了暴跳慎夫人差点而晕过去。安骞从庄子上被抓回来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顿家法,还被警告再敢踏上烟花地半步就送他去西北参军。 此事之后安骞蔫了三个月,直到他再被狐朋狗友们带去了一个保证绝对安全的玩乐处,虽是暗娼私窠,但那小院儿极致雅然情趣,便是被发现也可推说不过是来散心。服侍他的妓女多情小意,带着安小少爷游园林赏造景,品佳酿尝美撰、打马吊弹琵琶,吃喝玩乐一道道循序渐进下来,气氛烘托得再无完美,两人脱衣裳打啵儿到一半,亲爹带着几个谢黎手下的亲兵冲了进来。 虽然有家里的老太太拦着,最后没有真被发配去蛮荒地,但是安骞连过年都没有能出门,直到那天踏青才是第一次允许放风,直接导致他现下身处此间。 忆起过往种种安骞由不得悲从中来,只觉得这驹空谷不再像个树倒了后蚀空的矮墩子,而是被砍了后劈成的砧板,自己正是上面的那条肥鱼,蹦跶翻腾了半晌,才发现怀易知已经拉着涂山长懋去了亭栏边上——武林大会擂台赛已是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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