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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流狂 (第3/3页)
上依然挂着笑,仿佛讲的真只是件不以为意的身边趣事,“去年洛京动乱,谢阑殉节身死,谢黎却是从龙有功,如今已加封一等缇麾将军,听说不久还要拔擢公爵,现在作为陛下传令官,这不就来为澹台掌门册封了。” 不是傻子都知道李不疑此番看似调侃侯门丑事,实则贬损天家阴私,江湖中轻狂人不少,却也罕有他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知晓他真实身份的怀、安二人也闭口不言,亭中一时陷入了片刻尴尬的沉默,却是涂山长懋却突地开口:“谢阑这人我也曾听说。我赴考比他晚一科,虽未见过,但直到如今,各类考官大家编写时文教辅,几乎都会选他当年会试与殿试的两篇文章作为典范字句剖析,推崇异常,当真可惜了。” “所以说人呐,看似鲜花着锦的时候毕然只想听好话奉承,总觉得自己可以长长久久这般烈火烹油下去,但天道运行便是日中则昃,月盈必亏,须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啧啧……”瞎子蒙摇头晃脑幸灾乐祸道。 “哕,”张魁搡了一把直接将人掀翻去了桌子下,恶心道,“都说英雄不问出处,瞎子蒙你就是气人有笑人无,终日编排这些那些,小心再被人套麻袋扔粪坑里。” “胡扯!那就是个泥潭子!什么粪坑!”瞎子蒙爬坐在地勃然作色,两人眼看着就要在这亭子里来一场全武行擂台赛,便是此时,驹空谷中突地爆发了一阵如浪喧然。 新上场的依旧是四组八人,然而放眼望去,层叠毗连的看台之上,先前许多不过是悠哉看热闹,不感兴趣时或是攀谈闲聊或是沿着栈道闲逛或是吃吃喝喝,现下甚至包括另外六位选手,几乎所有人都停了无所事事,将目光汇聚在擂台其中一对的身上。 便是这夏晨天光也似有所意,滤过淡淡水汽与层叠林叶,几乎只剩蝉翼般朦胧的白亮微芒,偏巧仅仅轻柔地落了两人的发梢眉眼。 重明谷的杏裳本是端庄清雅的款制,却是被寨方清儿缝裁作了更舒坦自己的苗疆式样——短衣斜袖襟右,百褶裙摆翩飞,复以蜡染刺绣了繁密攒簇的杏花枝暗纹,脚上只踩了一双藤草编的凉鞋,耳垂、脖颈、手腕、肚脐甚至足踝上等皆装点着白霜霜的美丽缀饰,油黑长发挽在一钩弦月样的银牛角上。 穿行峡谷的微风吹拂着寨方清儿的衣衫,曼妙的腰肢大腿若隐若现,惑人身姿展露,但若细细看去,不难发现她的五官本是十分柔和,素淡的眉圆润的眼,上场前却用与蔻丹同色的恶紫的口脂将唇涂抹得丰润冶艳,跃然掩去了钝感,颇添凌厉野性。 同她遥遥对峙之人年纪极轻,肃然独立,身着一袭太行派最为端庄深沉的鹤冠玄袍,却也几乎压不住——少年生得俊美,说是如雕似琢此却犹嫌匠气,额颞鼻梁与薄唇衔如丹青勾描江南陵丘错落峦伏,眉弓桥隆而起,蓄了一双多情潋滟的宛然眼目,然轩扬长眉如草书斜横,起笔驻锋顿首,出飒踏飞墨,但他不过是右手虚虚搭在腰侧鲨鲛鞘的长剑剑柄上的简单动作,周身温情意气、英然脉脉悉数收拢,却依然夺目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周遭的起哄的呼声呐喊逐渐如退潮般消散,一触即发的空气几近凝定不动,便连风与阳光也停了。把玩着手中寒光摄人的细链弯刀,寨方清儿掀唇起发声,音如银铃:“小沧翎,却是你有求于我,如今这般情形,可怎生是好?” 少年亦是展颜而笑,灼灼灿烂,朗声道:“一码归一码,所求之事自有重礼相酬,倘若此番我武艺不精,输给清儿师姐,那我再从自家山庄的酒窖里挖十坛琼萼仙浆奉上!” “这么子大方?那可别反悔哦!” 随发令声一同的,是无数紫荧蝶自寨方清儿袖中扑扇而出,仿佛喷薄的暗紫霞云席卷了整个山谷,众人但见二人互一颔首,那一杏一玄的身影,转瞬便于蝶雾之中隐没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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