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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迈过 (第4/4页)
宝贝,帮忙点一下。” “我有名字。”许裕园帮他点上烟,脸上的笑容敛去,表情突然冷淡起来,“其实,我男朋友也没有那么好。” 顾少贻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似乎也不太意外。 许裕园吐了最后一口烟雾,把烟头直接丢在茶几上,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他讲难听的话,做自私的决定,这些都是其次。我最受不了的是,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在那个时刻,我会突然很恨他,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许裕园也不喜欢自己不在场时,发生在梅荀身上的一切:“我每天睡觉的时候都在想他去了哪座城市,参加了什么活动,认识了哪些新朋友,拍了什么新戏。这些新的困境,新的机遇,新的喜怒哀乐,之类之类的,全部跟我无关。” 顾少贻问:“你会嫉妒他?” 不是嫉妒,他只是讨厌被抛下的感觉。人就是经历和记忆的积累,对方的生活总是新鲜的,而他的生活只有一潭死水,永恒地周旋在实验室、教室和寝室之间。他被困在异乡,就像一条搁浅在岸上,永远也游不回海里的鱼。以至于许裕园觉得梅荀已经走开很远了,只剩下他自己一直在回头看。 “有一次我在网上看他的访谈视频,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很陌生,他说话的语气,他的表情,他的动作,全部都是我没见过的。我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我在一点一点地失去他。” “这很正常,艺人的经纪公司会训练他们的表情仪态之类的,而且人面对镜头多少会不自然。” “对不起,把你当成我的咨询师了。”许裕园知道自己的情绪很容易给人造成负担,如果不是花了钱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好意思开口对人倾诉——这就是他定期去见心理咨询师的原因。 “不,你一定要对我谈谈你自己,如果你当我是你的朋友。”顾少贻说,“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人,偏偏是我们在同一个实验室里,来自同一个家乡,性别也相同,你知道这有多罕见。”——实际上他们的家乡相隔甚远,顾少贻口中的家乡指的是国家。 “你会笑我吗?我来这里的第一年,我每一分钟都在想他,想他想到不敢给他打电话,因为我一听他的声音,一看到他的脸就痛苦。我去做心理咨询,只是为了每周能坐在那里哭一个小时——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压方式。”许裕园的语气非常平静,仿佛他在讨论与自己无关的事,“咨询师说我的情绪严重影响生活,也达到了精神科的诊断标准,她建议我去吃药,抗焦虑药抗抑郁药之类的。” “她给我推荐了一个医生,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白人大叔。我坐在他的诊室里结结巴巴地说傻话,告诉他我不惜一切代价想找回内心的平静。他非常有耐心地开导我,让我放弃吃药让生活变好这个念头,他说我的良药就是出门找朋友野一下,我说我没有朋友,他说‘哦,这就是你要努力的方向’,有条件就休学去旅行,还让我有困难随时联系他。” “就因为他把我当成他的小孩一样,友好地安慰了我半个小时。我一边感动得几乎爱上他,一边觉得自己真可怜。”许裕园说,“我当时很想把这件事告诉我男朋友,我觉得他根本不会吃醋。他一定会问:医生激起了你的恋父情结,是吗?我会说:是的,然后承认这种短暂的迷恋很可笑。接着我会问他:你有没有突然被某个人吸引住?他会说当然没有,他只爱我一个人。因为他知道我很小气,受不了他看别人。然后整个话题就结束了。这就是我和他的所有对话。但是你知道,这件事的重点不是我‘爱’上了医生,是在那一天我真心觉得我有精神病,我甚至有一种放弃自己的冲动。” “让我抱一抱你,”顾少贻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怎样,现在你有我这个朋友了。” “我已经没事了。”许裕园轻轻摇了摇头,他冷静地说:“这就是一道坎,迈过去就会好的,我觉得我已经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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