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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3/3页)

    当然,还有陆俜娇怯柔懦的气质:须知人的大部分气质,多少都与幼年相关。

    有几个同学曾经管陆俜叫“苹果花”,固然有“俜”“苹”字音相近的因素,同时也是语含三分暗刺,故意带上娇嫩的“花”字。

    不过,那些其实都不算什么,陆俜身上所受最明显的影响,在于他真的长着一朵“花”。

    也许就因为这东西,骆劭宁的母亲杜观凌最终才会松口,同意骆致新把陆俜接回了家——陆俜知道,那个善良的女人是真心觉得自己可怜,所以从没为难或亏待过他,甚至对他很不错,故事里常有的套路,陆俜从未遇到;

    但也无可否认,她必定也明白,这个怪异的陆俜注定什么都不可能得到,一双筷子添在家里,于她而言,利大于弊。

    即便如此,陆俜还是爱她。

    所有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总需要一个“母亲的形象”,这个形象也许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甚至可能不是女人,但总得被填补上。

    于陆俜而言,这个人就是杜观凌。

    所以从前骆致新私底下跟陆俜细说利弊,要陆俜“跟你杜阿姨别那么亲近”,陆俜压根没往心里放。

    他本来也就什么都不想要,这一点,从小他似乎就已明白。

    骆致新刚把陆俜接回去时,让他改名,小陆俜本能地不愿意,至于后来,则是理性地不愿意。

    他的名字念来不很顺口,不太符合声韵美学,俜也不是一个寓意美好的字,但是陆俜不愿意改:妈妈留给他的东西不多;在这世上,完全属于陆俜自己的东西也少,即便是名字,也算一样;更何况,有时候人要认命,这个字和他很配。

    他不愿意改,骆致新也没这闲工夫勉强他,反正人人都知道他是骆致新领回家的儿子,于是也就这样过下去了。

    从小,骆劭宁就很少连名带姓喊他,只跟着杜观凌喊他“俜俜”。

    骆劭宁不叫“弟弟”,陆俜于是也只敢在心里偷偷喊他哥哥。

    后来,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复杂,骆劭宁叫他的那些称呼也随之变化,似乎已经许久没听见过……

    “俜俜。”

    这一声仿佛是从记忆里来的。

    陆俜就跟被按灭了电源键那样,一下子挪不动脚了。

    完全是下意识的。

    那时候他对骆劭宁的言听计从,简直可称盲目崇拜的典型案例,骆劭宁一叫他,他就恨不得马上飞到他边上,问他有什么事。

    等大脑愣过几秒重新开始工作,陆俜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走。

    他这样想,却没能这样做,因为骆劭宁抬起了他的下巴,颇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脸颊,语气柔和,又像混了丝叹息。

    “小老鼠,抓住你了。”

    慌乱过后,陆俜可笑地发现,自己心里,竟然说不清是前功尽弃的懊悔多一些,还是如释重负的快乐更多一些。

    实名认证和人脸识别这样普遍的如今,但凡还活在文明社会之中,就很难真的躲开一个人,尤其当你要躲避的对方有钱有人脉有耐心时,可能性更小。

    这种碰面,几乎是必然的。

    陆俜心里也清楚,这两个月,与其说是自己成功逃开,不如讲是骆劭宁放他出来。

    让他这株从没出过保护罩的植物了解自己是多么无力,让他知道他一个人,得面对多少种不同的恐惧,让他清楚地明白他有多么依恋家庭,哪怕其中的很多欢乐都是虚幻的……

    这些陆俜都有心理准备,也在慢慢克服,而无法克服的,是回忆和感情。

    随便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事,都能让他拐很多个弯,想起之前三年里的种种,混乱不堪,色彩迷蒙,像含着浸了蜜的柠檬,酸涩和甜蜜并存。

    而且,他想骆劭宁,每天都想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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