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4/5页)

什么，他放下公文包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把脚从拖鞋里抬出来。穿着黑色纯棉的男士中筒袜一脚踩在茶几的边沿上，脚弓微微弯曲，我甚至能想象到脚趾指甲的圆润，一定是被我爸用指甲刀认真打磨过边缘的，是上好的良田白玉。

    他的脚旁边放着的就是我的花。

    他先是在光影昏暗的客厅里一个人坐着，然后微微弯腰把自己穿了一天的黑色棉袜从白皙的脚掌下缓缓脱下，袜子被他扔在地板上。漆黑一团，我竟有种冲过去捡起放在鼻下猛烈吸一口的冲动，我爸的体味很小也没有脚臭，他穿过的袜子总是干干净净的上面还残留着独属于他的淡淡体香。

    后来我才知道他每次穿鞋之前都拿防臭喷雾喷两下，体香不是香而是喷雾的味道，害的我一直以为他是花仙子难怪每天鞋子里都香喷喷的。

    他也不知道想起什么了另一只脚也不脱了拿起康乃馨就笑，笑着笑着就把一整束塞垃圾桶里了。

    我当时就躲在墙壁后面偷窥，我至今都记得我爸当时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特别瘆人，看得出来他是想高兴但心情做不到。反正那个事给我的影响挺深的，我还质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连带着不喜欢我的花，我爸炒着菜一手颠勺，声音格外冷漠，听得出他有点生气：“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康乃馨。我更讨厌，你下次可以送个更好的。”

    我记住这句话了，所以去年特意选了一束蓝色妖姬，当时卖花的小姑娘人都傻了，向我确认好几次，“您确定要在父亲节买玫瑰花送父亲吗？”

    我当时特别拽，“不可以吗？”

    小姑娘怕得罪我一直摇头跟拨浪鼓似的，转身去包花时还一边嘀咕：“从来没听说过送代表爱情的花给自己老爸的，今天可是父亲节啊。”

    我拜托她把花包的女气一些，丝带贺卡全部整上的那种，小姑娘点头如捣蒜手下飞快，不一会儿我就抱着花结完钱走了，回了家看着空白的贺卡陷入沉思，要是写父亲节快乐那也太俗套，但要是写我爱爸爸那不是更庸俗。思来想去不知道写什么好查了百度都是一个套路，后来还是我这个大文豪难得动一次脑，在贺卡上写：

    别留我一人，请多抱抱我。

    我把贺卡放在花束里最显眼的地方。那时他的桃花还没断我也很吃醋，但过了那条线的话我怎么也写不出来，只能卑微的求他分一点时间给我，哪怕五秒钟也好。

    五秒钟很短但窝在我爸怀里就很长。

    我爸照常下班回家，开门第一眼就看见被我摆在木地板上的蓝色花束，我爸手里还握着门把手人立在原地傻愣愣的站着，眼睛肉眼可见的放大写满了惊喜，嘴角勾起的弧度彰显着他的好心情。

    他关上门蹲下身把花束小心翼翼的像抱个新生儿那样手笨的抱在怀里，笑意满足宛若看见生日礼物的小朋友，他抱着花我拿着相机趁他不注意拍下了这美好的一刻，那天，他异常兴奋抱着花在家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在客厅一会儿在卧室，我问他在干什么，他就说要给花放个地方。

    我找来了花瓶他把蓝玫瑰一支一支插进花瓶里，翘腿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腮一手指尖缠绕着易断的丝线，他很开心也很珍惜这束蓝色妖姬。我很好奇他不喜欢康乃馨却唯独喜欢玫瑰，都是在父亲节送的意义有什么不同？难道是他单纯喜欢更美艳的玫瑰花吗？

    就在我出门扔包装纸的时候我发现贺卡不见了，我找遍屋子和各个垃圾桶都没有发现小卡片的踪迹，按理说要是我爸看见了他肯定会调侃我，坏坏的问我上面写的意思是什么。但他自始自终好像都没有看到，只注意到那瓶玫瑰了。

    晚上我爸新鲜劲儿还没过去，问我为什么送蓝玫瑰不送红玫瑰。

    我胡编了一个理由给他：“因为红玫瑰比蓝玫瑰贵两块钱，而你儿子手机里只剩够买蓝玫瑰的钱了。”

    他信了，然后给我转了五千块。

    其实我骗他，蓝色妖姬从来都比红玫瑰贵，但是红色的不适合我，红的花语是“热烈的爱”

    而蓝色的花语则是“奇迹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不觉得蓝玫瑰适合极了我对我爸的特殊情感吗？他爱我是奇迹，我爱他是不可能实现的事。

    他对着花拍了又拍最后选出最好看的那张做了微信头像，直到花瓣凋零屋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玫瑰香他才十分不舍的扔进垃圾桶。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