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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不要忘了把屋外的垃圾带下去。”

    明玥坐在沙发上，头也不回地说着，“下次不要随随便便用钥匙进来了，不然我就把门锁给换了，到时候阿珏问你怎么回事我可不帮你说话的哈，雨停了，赶紧滚吧，不送。”

    说到“不送”这个词的时候，还抬手向后敷衍地挥了挥。

    游阙没再多打量屋内的环境，微微颔首，便开门离开了。

    雨停了，空气中还有湿润的气息，隐约的毛毛雨还在飘。

    他心事重重地仰头望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挤压他的头颅，一下膨胀又在一下收缩，突突直跳的疼痛。没过多久，刚刚明玥姐说过的话语便又出现在耳边，吵闹个不停。

    ——“什么？阿珏信了我的鬼话，你也信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明玥笑个不停，“别逗我笑！”

    她笑够了，又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是你，还是我，明明都不是什么好人啊，你跟我说你信了我的鬼话。”

    “你知道情绪是什么吗？知道喜怒哀乐吗？”

    明玥讥讽地勾了勾嘴角，“你病得比阿珏还严重。”

    “他好歹……偶尔记得吃药，你记得什么？”

    “哦对了——”明玥佯装惊讶地捂了捂嘴，“怎么忘了你是个跟死人差不多的东西啊，说你这么多，生气都不会的，阿珏平时肯定没少骂你吧？哈哈哈，乐死我了，有病不治，非要去毁了别人。”

    “可能这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吧，你说是吗？”

    游阙始终沉默不语，没人猜得透他在想什么。

    他没有情绪，也不喜欢甚至厌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过于热切亲切——

    父母对他的关爱、同学朋友同事对他的友爱、走访亲戚时对方客套的口头关心……宋折对他的爱，他都无法感受到。

    宋折也并非没观察到过他的异样。

    可是宋折总是在说：“没关系的，你最近是压力太大了吗？”

    “我能理解的，还在当学生的时候，我被妈妈要求成绩必须考第一名，必须当最优秀的那个人时，压力也会不由自主地膨胀，这是无法避免的。”

    “可人要是没有压力的话，哪儿来的动力啊？”

    “那样每天过着好没意思啊，你说是不是？”

    “还有啊……人要是不依靠一些东西，不适当调节、发泄——啊不是指的摔东西、扔东西，这只是破坏……不依靠的话，很容易失去自我、崩溃、虚无，妈妈虽然很严厉，但她也很爱我——就是说，可以玩玩游戏啊出去散散步啊……比如……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圆的，明天的天气会不会更暖和，每天保持着新鲜热忱的期待，总会好起来的。”

    宋折安慰完人的时候总会不好意思地捏一下自己耳垂，“这么看着我干嘛啊，阿阙，我有说错什么吗？”

    他乐观得不像话。

    其实游阙在这些年来，连对方的五官都看不太清。

    话语却又不由自主地记在心里。

    对宋折……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态。

    他自己也不明白了。

    但事情已经做出来了，便没有后悔的必要了。

    ——自己也不曾拥有过“后悔”这类情绪。

    “你可悲极了，游阙。”明玥的嘲笑声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你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啊？健全的父母生出你这样的‘残缺’——哦不对，他们还不知道呢，但相处这么多年也察觉到了吧——察觉到你与常人之间的异样，毕竟为人父母，怎么可能比我这个外人还不了解你？你啊……”

    语气嘲弄：“还是找个时间把自己埋了吧——”

    “或者用下半辈子研究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当时的游阙回应道：“你都知道？”

    明玥斜睨了一眼，充满了不屑：“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什么都是唯一的，他做什么我会不知道？”

    “但我喜欢看他——看他痛苦，看他痛苦后自我消化。”

    “看他自甘堕落，回了家，却还不忘跟姐姐要抱抱。”

    “多可爱啊……”明玥的笑容灿烂，“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