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瑟道:“杨家,是杨通判族里?”
越惊吾点头。
顾瑟就道:“我记得他是走的荥阳大长公主的路子,才留在本地为官。”
越惊吾用没有撑着伞的那只手摸了摸头,道:“走的是谁的路子,我倒是不大清楚,不过他确是土官,他家在阳曲是一等一的大姓,就说这庄子吧。”
他抬手在小路两边的地里指了指:“我私下里问过这里的佃农,朝廷诏十税一、十五税一,到了这庄子上就是税七、税八。”
顾瑟深深颦起了眉。
越惊吾又道:“阿姊也不必为这等人生气,那管事已经被我处置啦。”
顾瑟看了他一眼,没有问是怎样处置的。
她一路走,一路看着地里的秧苗。
因为枯水的缘故,大片大片的禾苗都黄怏怏的,在正午的烈日里更没有什么精神,蔫蔫地垂着。
更让顾瑟觉得触目惊心的,却是几乎每一片原本就并不康健的叶子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孔洞,有的被嚼食得狠的,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条叶脉,支撑着斑驳的一点残肉。
越惊吾叹了口气,道:“这都是我来之前,就已经被蝗吃过一轮的。倒是往南边去还好些。”
两个人一路说话,一路走着,就看到前头几个农人聚在一处,像是围着个什么一样坐着。
待走的近了,才看见是一个火堆的余烬。七、八个农人有老有少,在火堆里慢慢地拣着什么,一面说着话。
面对着两个人来的方向的那个壮年汉子先看到了人。
顾瑟穿着绯色骑装,腰束皮带、脚蹬云靴,越惊吾跟在她后头,虽然替她撑着伞,但腰间挂着长刀,臂上缚着短弩,肩宽腿长,眉眼间全是迫人凌厉,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少年人。
那汉子站起来,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问道:“贵人可有什么吩咐?”
一面说着,一面下意识地碾着脚下火堆的痕迹。
越惊吾却笑了笑,道:“不妨事,我们来看看你们除蝗的情形如何。”
他就是这样地笑着,那笑在他那张昳丽的脸上,也只给人一种居高临下、萧瑟肃杀的感觉。
众人这回纷纷转头向这边看了过来,面上都有些既警惕、又惶恐的,难以形容的神色。
独有那汉子对面的一个青年笑了起来,道:“大人,您来了。”向一圈人介绍道:“这是咱们的新东主,这烧火灭蝗的法子就是大人教给咱们的。”
几人的神情这才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又转为另一种惶恐和小心翼翼,站在那里束手束脚的,一副不知道该怎么招待贵人的样子。
越惊吾就道:“你们都仍坐下,不必这样的。”
一面在说话的青年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和顾瑟并肩坐下了。
距离两人较近的几个人都往外错了错,给二人腾出更宽敞的空当,众人又如前地坐在了熄灭的火堆旁。
越惊吾就对顾瑟介绍道:“这小哥儿是赵勇家的小儿子,叫赵满仓的,做事很伶俐的。”
顾瑟颔首。
她扫视了一圈,每个人脚下原本都有一小堆烧的半焦不焦的蝗尸。
她问道:“这夜间举火引虫的法子,你们试了多久了?”
赵满仓就机灵地应道:“回贵人的话,从越大人同我们讲了这个法子,庄子里就都在用了,头一天晚上那蝗虫竟像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