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厅的侍妾、丫鬟都屏息凝神,厅角奏乐的乐女弹琴的手指有些颤抖, 硬着头皮拨弦。
从前的乐女在秦王心情不愉的时候停了琴音,就被秦王令人斫去了一双手。
夙延庚这一回听着耳畔的丝竹声却觉得有些刺耳,喝道:“还不滚出去!”
众人如蒙大赦一般,垂着头鱼贯地退了出去。
夙延庚心头积火未消, 总觉得心里像有什么在挠似的,说不上是心痒难耐还是暗生警兆,一刻也停不下来。
他又走了两回, 冷冷地道:“陈渭呢?”
王府总管陈渭像幽灵一样不知道从何处钻了出来。
他笑嘻嘻地道:“殿下,奴婢方才收着个好东西,正好给殿下消火。”
夙延庚原本难看的脸色被他一句话说得好转了些许。
他斜睨了陈渭一眼,道:“你却知道本王心里有火。”
陈渭就赔笑道:“奴婢的忠心天地可证,殿下心里头不服帖,奴婢这心里头就十倍地煎熬,这不是特地给殿下来寻新乐子。”
夙延庚鼻腔中发出一声“哼”来,道:“你这条老狗,少拿那些庸脂俗粉来搪塞本王。”
陈渭就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恭恭敬敬地呈到夙延庚面前,道:“这可是走贵妃娘娘的专驿送来的,殿下何不瞧瞧?”
夙延庚看见那封烧了明黄色蜡封的信件,心里头就本能地有些腻。
庆和帝宠爱冉贵妃,在夙延庚出京就藩以后,特别恩准冉贵妃用天子明黄色封,使八百里加急的军驿传递书信。
只是不知道是谁触了霉头,冉贵妃近些日子的书信里,说教他的言辞一封比一封多些。
他就有些漫不经心地接在了手里,道:“本王看你是活的越发不耐烦了,竟拿本王取起乐子来。”
陈渭低眉顺眼地道:“老奴哪敢对殿下不敬。殿下且看,这可不是娘娘的书信,娘娘也是代为转达呢。”
夙延庚已经撕了封口,里面的信笺还没有露面,先传出一阵细细的幽香来。
夙延庚这才起了些兴致,深深地嗅了嗅,道:“这是红袖招的‘余红缭乱’。”他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来,一面抽出信纸,一面道:“难道咱们贵妃娘娘终于想通了,发现了楼里姑娘的好处?”
“红袖招”是帝都著名的风月场,因为经营有方,伎子皆通文墨,又多交游才子雅士,很有些清艳之名,楼中有专门的制香之所,做出过几款在风流子弟中享有盛名的熏香。
寻常良家女儿自然不会选用红袖招里流出来的香料。
做夙延庚大总管的陈渭自然也知道。
他面上的表情就带了点微妙。
夙延庚道:“让本王看看是哪个小东西得了贵妃娘娘的青眼。”就先去找落款,一眼扫过去,忽地发出一阵大笑。
他笑得前仰后合,拿着信的手都在抖:“看看,看看!本王还猜是谁,这让本王怎么猜得中?”
陈渭就凑趣地挨过去看了一眼,“哎哟”了一声,道:“这顾大娘子,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夙延庚笑声止了,就有些讥讽地道:“本王还是头一回见着好人家的女孩儿,上赶着用起风月场里的熏香来。人人都说顾家好家风,本王倒想把这信甩到顾九识脸上去,让他看看他们家的小娘子的好教养,看他从今往后还有什么脸在我面前装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