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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印传奇】34 (第2/5页)
他。 于是在老头的长吁短叹和砸吧声中,我度过了一段难捱的时光。 每当有人进出,我都会满怀希望地抬起头,再大失所望地垂下去。 老头不忘煽风点火:「走吧,有熟人也不行!」 多亏他老吉言,话音未落,我便看到了小郑。 一如既往,他穿着双方头布鞋,腰间的钥匙链叮当作响。 不等我站起来,他便瞪大了眼:「咦,林林来了啊,这演出可还得俩钟头哩!够积极!」 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发觉张岭话竟如此悦耳。 郑向东把后台摸得很熟,说句不好听的,就跟走在自己家一样。 他还在为上午的演出兴奋,并迫切地希望把这份兴奋传导给我。 「这样的舞台才叫舞台嘛!」 他说。 「上午的效果太好了,反响也不错!」 他又说。 「你啊,没来,太可惜!」 和着钥匙链的叮当声,他手舞足蹈。 我闷声不响地跟在后面,费了好大劲才勉强附和了两句。 是的,在如此严肃而活泼的氛围中,你总得表示点什么。 与多功能厅相比,歌剧厅的后台确实要气派得多,光休息室就有四五个。 然而,空空荡荡,除了我和小郑再无他人。 几乎脱口而出,我问:「我妈呢?」 或许周遭太过空旷,我的声音竟有点发抖,听起来简直像是在质问。 「你妈啊,」 小郑从道具箱里抬起头来,瘦削的白脸在灯光下更显苍白,「晌午说是跟几 个领导吃饭,这会儿在哪儿我可说不好。」 「啥领导?」 我吸了吸鼻子。 「就这个大剧院的呗,院长还是啥,还有那个,啊,平阳文化局的,这次巡 演也多亏了人家。」 除了嗯一声,我也不知说点什么好了。 两侧墙壁铺延着巨大的镜子,交相辉映间诞下一坨坨斑驳的光晕,像是古爬 行动物落下的眼睛。 「这世道啊,也就女同志受欢迎,领导接见嘞,也是紧着女同志。」 沉默片刻,小郑突然长叹口气——他整个脑袋都埋在道具箱里,以至于瓮声 瓮气的。 我搞不懂这话什么意思。 但不容我反应,那张白脸便仰了起来——小郑笑了笑:「开玩笑开玩笑,有 牛秀琴在,我也就没陪你妈去,咱团里好歹留个镇场的不是?」 我没吭声,而是顺着化妆台走到了大厅的另一头。 再回来时,我说:「一顿饭吃到现在。」 不高不低,非平非仄,我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郑向东很快接过了话茬:「也是,没准儿上哪儿逛去了?个个都跟刘姥姥进 了大观园一样,不就是个省会嘛,理解不了。」 我只能点头表示认同。 「不过啊,」 小郑站起身来,扭了扭腰,「这跟领导吃饭嘞,还真没准儿,以后你要当了 领导,别为难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成。」 这么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此玩笑并不好笑,事实上我尴尬得脸都涨得通红。 好在这时手机响了,我以为是母亲,结果陈瑶火冒三丈地说:「这都要颁奖 了,你人呢?」 就一个电话的功夫,杀进来五六个人,看到我,他们说:「哟!」 我只好冲每个人都笑了笑。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里,剧团人马陆续赶到,一番嘻嘻哈哈的调侃后,大家便 忙活起来。 毕竟能力有限,帮着把道具箱搬到前台,我也就无事可做。 期间李霞给我塞了俩猕猴桃,我小心翼翼地问起母亲,她甩甩胳膊唱道: 「天涯茫茫寻娘亲,娘呀娘呀,你在何方?」 满堂大笑中,我握紧猕猴桃,就像紧握着她的两个奶子。 郑向东布置起舞台来就是纯粹的张岭话了,土,俗,不容置疑。 他腰间的叮当声总让人想起年少时光里走街串巷的卖货郎。 歌剧厅的弧形舞台像艘搁浅的巨轮,对面的观众席在一团团渐次浓重的黑暗 中竖起密密麻麻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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